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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冠帶鵐 white-crowned sparrow
「市場已經瘋了，你們確定要買房嗎？」雪莉皺起眉頭，心不甘情不願地遞出一張房屋簡介。
「這不該是房仲應該說的話吧？哈哈⋯⋯」Jerry接過紙，看也不看地對折兩次後塞進褲子口袋。
我知道這個動作，這間房子被淘汰了。
雪莉是白馬唯一的亞裔房仲，雖然她自稱只向錢看，但對於身為首購族的年輕人，她倒也是童叟無欺。
「現在房子是用槍的，你們看的這間據我所知，已經有五個offer了，而且每個都加價。真的是瘋了。」
「加價不好嗎？這樣妳不是賺更多？」
「沒多到哪去，我做口碑的。走吧！下一間可以去了。」雪莉收起手機，「現在都這樣，四五十個買家搶三四個物件。瘋了。」
「額⋯⋯這間怎麼這麼鬼屋啊？」Jerry看著詭異格局的老房子，「六十萬（一千四百萬台幣）會不會太誇張？」
這間房齡或許可以追溯到一戰以前的老洋房，屋主上次給它上漆或許是一兩年前，也可能是三十年前，同一面外牆可以看出不同層次深淺不一的草綠色。這些漆斑駁的程度不一，邊邊角角像被石灰粉腐蝕的牙齦隨風搖曳。
前院的幾棵矮樹叢間有隻白冠帶鵐（white-crowned sparrow）在根部附近找尋躲在鬆軟泥土中的小蟲。
那吱吱的清脆叫聲或許是老洋房唯一可取的地方。
推門入室需要一些小技巧，你必須握著門把輕輕地向上抬，這樣才能避免開門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這間房目前沒有offer。First come first serve。」
Jerry不可置信地看著這間屋齡超過四分之三世紀的老房子，破裂的水管在牆壁上留下了深色的水漬痕跡，老舊的吊燈莫名地搖晃著，鐘擺的黃光並沒有帶來溫暖。
地下室的房間空間不小，但被兩根突兀且粗壯的樑柱阻隔成詭異的格局，一樓的起居空間也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這間房沒有offer蠻正常的⋯⋯」
「但它買的不是房，是地。」雪莉實事求是地說。「這間房可是在downtown市中心的地方，買著先放著，等都更。這間房是個金礦！這種資訊我只告訴你們。」
「它看起來確實像個礦坑⋯⋯」
雪莉還在推銷，她覺得與其加價買房，還不如買未來能增值的產品。
倘若是投資，我完全同意雪莉的建議。
市中心等都更的建物，絕對是金礦。
「但我們是在找屬於自己的第一個家，暫時不考慮投資，所以我們想住得舒服一點。」我無法想像自己在這間鬼屋做晚餐的畫面。
「沒要你搬進來啊！妳可以繼續住在妳們租屋的地方，然後這裡隨便整修一下，隔間隔一隔，一個月馬上淨賺四五千。」
「我對把整間房子出租給印度人沒有一點興趣。」
「你超級政治不正確的耶！」我大笑，「又沒要你跟他們住。」
「但我也不想繼續跟布克曼住，那隻狗有點可憐但很煩。」
「嗯⋯⋯」我不得不同意。
布克曼從兩年前我們一家剛搬入時，就提過他想找機會養狗。除了他本身愛狗以外，還想培養兒子心弦的責任感。
「我討厭貓，貓很臭！」布克曼在簽約時就約法三章，貓，OUT。
這對於愛貓的我來說，是歧視更是種攻擊。
我心想你在開玩笑嗎？狗比貓臭多了好嗎？
不過家是他的，當時也沒計畫養寵物，所以他對貓的偏見並不成問題。
心弦即將十一歲了，布克曼認為時機成熟了，在徵求過租客的認同後，邦古成為家中的新成員。
動物們都喜歡Jerry，不確定是否和他長得就像隻野獸有關，剛回到家的邦古第一個去纏的人，就是他。
布克曼將小狗從他腳邊抱起，把玩一下後就關進籠子裡。
「雖然你們可以和他玩，但只有我和心弦可以打開籠子和訓練他。我希望讓他知道誰才是真的主人。」
Jerry點頭表示同意，既然布克曼如此迫不及待地宣示主權，Jerry便從此對這隻成長速度過快卻整天被關在籠子裡的小狗視而不見。
「布克曼根本就不會養狗啊！」這已經成為我每天回家都會抱怨的一句話。
邦古又在籠子裡拉屎了。
布克曼把籠子整個提到後院，連狗都沒放出來就拿著水管對著籠內狂噴。
「他知不知道養狗就是要遛狗？他到現在除了女朋友來的那次有遛過一次以外，那隻狗一天有超過十八小時關在那個籠子裡耶！他不在籠子裡拉屎在哪拉？」
「他自己要急著當老大，不讓我們開籠子，那我也懶得管那隻狗的死活。他已經連在籠子裡轉身的空間都沒有了。可憐吶。」Jerry陰陽頓挫地回了一句。
「你可以不要學得那麼像嗎？」
想到邦古，我再度甩開剛萌生的買投資房的念頭。
兩年前，布克曼的家是香的。那是一種混合各種精的人造香精味，但邦古的出現沖散了維持兩年的家的味道。
布克曼的如意算盤完全失算，心弦一開始確實是抱著小狗跑進跑出，但這種新鮮感也就維持了一個月。
心弦開始嫌麻煩。他懶得理會邦古是否又在花台下尿尿了，只要牠沒有擋到他的電視就好。
「還有房子可以看嗎？」
「今天沒有了，但明後天應該會有新的listing出來。」
「如果我們要開價，最晚什麼時候要決定？」
「後天。」雪莉想都不想地回答。
「這麼急？」
「現在房子六天就賣掉了。」
「六天？」
「對啊，是不是瘋了？」雪莉說完，感覺到包裡的手機傳來震動，她拿出手機讀了訊息。
「明天有房了。Private sale。先看先贏。」
「我們要看！」夫妻兩異口同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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