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國街景)
島民的手機號碼是共用的，人手一號的概念還沒完全延伸到小島上，所以要找人非常不方便，一個家族可能二十個人用一個號碼，很多時候開車直接上門找人會比打電話來得快。
既然是二十個人合用一個號碼，打電話找人成功的機率當然只有二十分之一左右，這跟撥打總機找人的概念差不多，這還是在電話接通的情況，有些號碼根本不曾開過機。
其實申請號碼非常容易，既不用身份證或是填任何表格，只要交個十五塊SIM卡費用就即刻可以擁有號碼。
這裡沒在玩什麼綁手機約兩年合約或是什麼吃到飽方案，小島不玩這麼複雜的東西，他們也不會玩。
一律用電話卡充值，沒錢就打不了電話，太久沒充值號碼就回歸電信局等著被轉售給下一個客人。
因為如此，打錯電話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我每個星期總會接到個一兩通打來找“蒂蒂”或是“翠西”的電話，發現打錯電話非但不會道歉，丟一兩句髒話似乎更符合島國文化。
也因為島民的手機是共用的，所以擁有員工的號碼並不表示獲得隨時聯絡她的權力，我只不過是得到一個可能能找到她的捷徑。
一個低於5%的機率。
而且，我確實證明了開車比打電話快。
員工不告而別地離職在這島上幾乎是天經地義的，沒在離職前搜刮財物已經是仁至義盡。
某個今天應該值班的員工消失了，電話不接，簡訊不回，在無法確認她是否只是曠職的情況下，我必須臨時調班，畢竟小店必須繼續營業。要是找不到人上班，我就得接班，我可不想待在沒有網路的小店一整天與世隔絕。
該死的文明病。
上了一整晚班的修瑟琳吵著要回家睡覺，雖然是跟著岳父母很久的老員工，我很清楚她不會在無人接班的情況下丟下小店落跑，但還是得體諒她的身體狀況。
這隻臃腫的河馬是絕對無法再接一天班的。
『卡翠娜沒有接電話，我等等直接去她家找她好了。』
『也好。那我先在店裡陪修瑟琳，你接到人再來接我。』岳母同意，於是我便開著車去找原本應該是明天上班的卡翠娜。
卡翠娜與兄嫂同住，嫂嫂是可愛的咪咪的媽媽，查莉娜，也曾在我們的小店上過班，不過由於懷孕的關係，我們請她回家待產，生完隨時歡迎她回來。
去年十月我剛到島上時，查莉娜便聲稱懷孕了，還是懷著雙胞胎，挺著大肚子卻抽著菸，預產期是去年十二月底。
現在已經接近六月，孩子卻還沒出生，我們完全搞不懂她懷的到底是嬰兒還是生了什麼重病。沒有人有答案，每過一陣子我就會關心查莉娜的孕期，但就連每天跟她朝夕相處的卡翠娜都沒有答案。
已經號稱懷胎十三個月的查莉娜到底何時生產，這也被我列為小島上的十大不解之謎之一。
有了以前的經驗，我知道私闖民宅在這裡是無所謂的。我來到卡翠娜的家門口，門前似乎永遠有曬不完的衣服，我繞過那坨散發出水垢味的臭衣服，既沒敲門也沒在門外叫喚，直接握住門把推門進去。
『卡翠娜～哈囉～』我語氣輕快地探頭入室。
兩秒後用更快的速度把頭拔出門縫。
我閉緊雙眼晃了晃腦袋，希望能把剛才的畫面刪除，但似乎不太可能了。
越是腥羶色的畫面越容易被記住。
家徒四壁的家中沒有多餘的家具可以轉移視線，赤裸的卡翠娜呈狗爬的姿勢面向著門，乳房像沙袋般前後擺動，身後一位肥胖的癡漢正扶著她的腰不斷挺進，厚重的啤酒肚擺在卡翠娜的背上，嘴裡不斷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啊！』卡翠娜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不知道是對我還是因為身後的男人。我不想知道答案，清單上已經有太多不解之謎，不需要再加一個。
我點根菸回到車上平撫情緒，雖然這不是我第一次不小心撞見交媾現場，但畫面如此不堪回首的，這是第一次。
披頭散髮的卡翠娜搭配廢墟般的矮房，我有種意外闖入現實版的抓狂一族阿仁的家，目睹仁媽跟小鐵的哥哥晴郎正在進行活塞運動。
一點也不美觀。
一點也不舒服。
一根菸肯定不夠，所以我又點了一根。
過了十分鐘左右，挺著裝滿肥油啤酒肚的胖男心滿意足地走出門，對著車內的我咧嘴微笑，我瞥過頭一點也不想跟他互動。他似乎也不介意我的無理，抓了抓隱藏在啤酒肚下的鼠蹊部，大搖大擺往馬路走去。
卡翠娜又讓我等了十分鐘才出現，她的頭髮盤起來了，不再那麼像鬼婆仁媽，但剛才的畫面還很清晰，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嗨，J。』卡翠娜來到我的車窗前。
『……嗯，嗨。我打不通妳的手機，今天珍妮佛不能來上班，妳能接班嗎？』我從頭到尾都盯著前方，避免跟她面對面。
『我的手機被我爸借去了，但他又借給朋友，所以暫時要不回來。』
『知道了…… 妳能上班嗎？』
『……可以。』
『那上車吧。』
這大概是最輕描淡寫卻粉飾太平的一段對話。
她上車後完全沒有解釋剛才被我撞見的事情，我也不需要多問什麼。
就當是意外地點入一個我不喜歡看的A片吧，然後剛好女主角是我的員工。
『蒂蒂？』
『要我講幾遍，你打錯電話了！』這是今晚第三通打來找蒂蒂的電話，號碼都不一樣，其中一個甚至質問我跟蒂蒂的關係。
『我不是蒂蒂，你打錯了。』我這樣回答他，換來了一句“Fulijino”，翻譯成中文就是台灣國罵的髒話。
電話又響了，第四個陌生電話，我猶豫了幾秒還是接起電話。
『翠西？妳終於接電話了！』
『你再打一百次我也不會變成翠西。』
『這明明是翠西的號碼啊！』
『我猜這也是蒂蒂的號碼。』
『所以你認識她們嘛！叫翠西聽電話！』
『翠西跟蒂蒂是什麼關係？』我怎麼沒想過我的這隻號碼可能也曾是哪個島民共用的號碼之一？
『你是不是偷她們的電話？』
講不通，我掛掉電話。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