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piter！他要叫Jupiter！」Ophelia急著舉手投票。
「妳不是喜歡Marshmallow嗎？」Melody問。
「我喜歡Jupiter now。」小孩就是如此善變。
「為什麼？」
「我就喜歡啊，不可以嗎？」
「沒有不可以，」我噗嗤一笑，「那Marshmallow不要了嗎？」
「不要了。」
「為什麼？」
「媽媽說她不喜歡食物的name，媽媽不喜歡sweets，」女兒懂事地說，「但媽媽會搶我的Pepsi耶。」
「把拔買的飲料我為什麼不能喝？而且妳這麼小，
不能一直喝汽水！把拔你不要再寵她了，
這麼希望她變笨蛋嗎？」Melody先發制人，
成功轉移她搶女兒飲料的事實。
Marshmallow淘汰。
「那先把Jupiter保留，那Saturn呢？」Melody。
「我覺得Saturn這個名字很沉重，感覺不可愛。」
土星畢竟是時間和農業之神，多半都是個拿著鐮刀蓄著白髯卻老當益壯的黃忠形象。
Saturn的黑歷史也是相當出名，他可是出了名的喜歡吃自己的親生骨肉。
我沒打算解釋這麼多。
「但Vivienne Westwood都用Saturn做她們的logo啊！很可愛耶。」
「那是星球的形象很可愛。」
「所以星球部分只剩下Jupiter？」
Saturn淘汰。
「誰叫冥王星飄進來又飄出去了。」對於00後年輕人而言，太陽系擁有八大行星，殊不知這和G8變G7，九族文化村裡不只九族一樣，冥王星曾經是我們要背的第九顆行星。「而且Pluto是狗。」
「Pluto是Mickey的pet dog。」Ophelia附和。
「但米老鼠最好的朋友Goofy也是狗，怎麼回事？」我故意鬧女兒。
「Oh yeah⋯」她突然被這個詭異的邏輯搞到當機，無法解釋。
沒事，女兒，沒人能解釋。
「還有沒有別的想法？」Melody往嘴裡塞顆櫻桃。
「妳的名單不是很長？快說出來讓我否決。」
「你很煩捏！」Melody將櫻桃梗朝我扔過來，不痛不癢地打中我的衣服後掉到地上。「你都沒有想法嗎？這也是你的貓耶。到目前為止，都是我跟你女兒在提議耶！」
「我是有想法，就怕太有說服力。」這不是在講幹話。就像每個刺青需要三層意義一樣，我在思考名字的同時，除了需要好聽以外，也考慮背後的意義和它與貓咪之間的相容性。
「有就說啊！」
「Charlie。」我前傾，右掌握住左拳放在臉前。
「欸？好耶！」Melody覆議。
我說了。太有說服力。
看來就這麼決定了。
「不要！」Ophelia反對。
這是我沒有預料到的，Ophelia也清楚Charlie這個名字對於我們的特殊意義。
時間要推回到八年前的四月底，我做的一個夢。
我常做夢。和大部分的人一樣，夢境會在醒來的瞬間抹去所有細節，就算想要與人分享，也會詞不達意地講得不清不楚，越絞盡腦汁去回想，流失的細節就越多。
那個夢並不是例外。許多細節同樣不記得了。
但和「Charlie」的互動卻像段真實存在的記憶，
深刻地留在腦海裡。
「你趕快走！趕快！Melody是我的！」Charlie語氣不帶威脅，像是在勸誡，但更像是在宣誓主權般地要求我離開Melody。
現在回想，除了記得Charlie是男性以外，他的年紀、長相，甚至是髮型跟聲音都被抹去了。
「Charlie是誰？」我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睡在身旁的女友搖醒。
由於我們在交往前維持了一段多年的「以為此生不會相見」的網友關係，在她對於我的黑歷史瞭若指掌的同時，我對她的也是如數家珍。
一種相互箝制的概念。
「誰啊？再讓我睡一下啦！你有病啊？」Melody把我湊得太近的臉推開。她身上還殘留著昨晚的酒精味⋯⋯
幾個星期後，Melody在四種不同的驗孕棒的聯合聲明下確定懷孕了。
「肯定是Charlie！他在夢裡跟我說妳是他的！他果然來跟我搶妳了！」
「所以他就叫Charlie了？」Melody摸著仍然平坦的肚子說。
「不！他叫做Go Away！」我對著她的腹部大吼。
「你在吃什麼醋啊？呵呵⋯⋯」Melody笑著輕推了我一下。
我當時不知道的是，她其實更想要女兒。
懷兒子的話，取什麼名字都無所謂。
當超音波確認「Charlie」其實是個女生時，
便從此被Ophelia取代。
「為什麼不要？妳可以試著說服我嗎？」雖然訝異，但我想了解女兒反對的原因。
她很清楚Charlie的故事，也知道我們只會有她這麼一個孩子。
去年某個因緣際會下，她問起了她為何沒有「middle name」的問題。
雖然古代的英雄人物都是什麼姓曹名操字孟德，
但現代亞洲人好像沒有這種概念。
中間名在西方文化中的存在意義近似於致敬或是懷念，它可以代表祖先，也可以代表偉人。
隨著時代的進步，它有時也成為保留母姓的方式，或是當父母雙方都有想法堅持不下時，
其中一方的退而求其次。
總之，中間名可以是第二個名字，
讓擁有這個名字的人自己決定要不要使用。
我們就是在那時，和她分享Charlie的故事。
也是在那時，她將這名字收編為中間名。
「I know你們喜歡Charlie這個名字，but你們已經給我（當）middle name了。跟他share很weird吧？」
有道理。
我沒想到她這麼有說服力。
「她說的有道理。」我點頭。
佩服女兒的成長的同時，也有些惆悵。
我唯一的提議被打槍了。
Charlie淘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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