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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來源 : Google)

這是她今天第三百四十八次用右手點醒手機,畫面仍停留在主畫面,手機左上角的提醒很乾淨,一如往常一封新通知都沒有。

她不信邪地點入Facebook,刷新著所剩無幾的好友狀態。

用拇指滑動幾次後便再刷新一次。

置頂的狀態仍是一篇有關外星人造訪地球的標題文,她看過那篇文章,內容枯燥無味,而且一點也不聳動。

她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她甚至知道所謂外星人的真面目就是地球俗人們所信奉的神佛或是造世主。

她更相信要是外星人真的來到地球,她是會被『神』雀屏中選的幸運兒。

因為外星人就住在她隔壁,她就是知道。

陳先生以為將自己的臉皮搞得皺巴巴的,然後弄個似是而非的地中海禿頭就可以掩飾他是外星人觀察員的身份?

她一直都知道陳先生是外星人派來觀察地球人的,既然安排住在自己附近,當然是為了方便觀察!

只有愚痴的人才會到今天還在討論外星人的存在,Will Smith不都告訴大家外星人都躲在人群之中?

但這不是重點,至少不是當下的重點,她又不信邪地刷新了Facebook,還是沒有她期待看見的狀態,她極不情願地關掉手機。

可能對方最近太忙,疏忽了期限,也可能是她仍在考慮怎麼回覆吧?

她第三百四十九次點醒手機,用右手。

這次她點開了LINE,點開頂端的對話框開始打字。

『期限已經過了,她都沒有回覆怎麼辦?』

她身旁的IPhone3s亮了起來,她伸出左手拿起舊手機。

簡訊內容是:『期限已經過了,她都沒有回覆怎麼辦?』

左手開始打字,『難道律師函沒用?!』

右手回覆:『有用,她一直試著跟律師碰面,但我們都知道那行不通。』

『她為什麼就不肯道歉就好?!』

『誰知道呢?我們該問問律師嗎?』

『妳問吧!』左手回覆,『我要去做飯給小孩吃了。』

『那妳先去忙吧!』說完,左手將手機放下,右手仍緊握著原本的手機,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右手再度點開Facebook,點入幾個月前她曾認為是最好的朋友的大壞人的頁面,那個曾經接受她掏心掏肺的偽君子,那個硬要用網路的『真實』去牴觸她的『現實』的惡棍。

可惡的醫生也是騙子,怎敢說自己沒有懷孕?那自己每天切身感受到的孕吐和胎動又如何解釋?

她咬牙切齒到去渾身發抖,她的左手摸著日漸鼓脹的肚子,感受著胎動。

書桌前有一張揉爛的超音波照,照片裡的子宮上並無胎盤。

庸醫!騙子!

『寶寶對不起喔!媽媽不應該生氣的!再給媽媽幾天的時間,我們一定會跟壞人們討回公道的!』肚子似乎被安撫了,不再躁動,而她用右手第三百五十次點醒手機,順手地按了幾個數字,然後按下撥號鍵。

『喂?』一個中年男子接起電話。

比莉對著話筒大叫:『律師!期限到了!那賤人還沒道歉怎麼辦?』

『…誰?』

『所以你認為我應該發狀態警告她是嗎?』

『…小姐妳打錯電——』

『好!我這就照辦!』啪!比莉果斷地掛上電話。

她順手發了封簡訊告訴艾米莉她的決定,iphone3s亮了起來,但左手並沒有去接。

正在忙著幫孩子做飯的艾米莉,不會馬上回覆她。

她開啟電腦,順手操起桌上早已沒氣的健怡可樂,右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打起字。

『鍾小姐,我還在等妳的道歉!若不再二十四小時內得到回覆,我將採取一切法律途徑讓妳這個小人身敗名裂!』



澄櫻盯著比莉最新的Facebook狀態,但她不再擔心害怕,令她訝異的是,她甚至一點情緒都不存在。

『欸,小丑跳樑了。』卡比興奮地從客廳跑進房間。

『我知道。』橙櫻再次被自己的抽離感到吃驚。

『妳打算怎麼做?要不要直接揭穿她?』

『無聊了,不玩了。』澄櫻闔上筆電。

『幹嘛不來個絕地大反攻?』

『跟神經病一般見識幹嘛?』

『確保她不會再這樣為所欲為。』

『好吧,妳說了算。』卡比有點自討沒趣地走開。

原以為置之不理就能擺脫這場鬧劇的澄櫻卻被煩得不可開交。

比莉每個小時都發佈新狀態,像是在倒數計時般地逼迫她表態。

『剩下十九個小時!鍾小姐快道歉!』

『剩下十八個小時!鍾小姐快道歉!』

『剩下十六個小時!鍾小姐快道歉!』

澄櫻開始偏頭痛,感覺某條神經越繃越緊,接著她用連自己都不認識的口吻回覆了她的狀態。

『賈小姐!妳開啟了多少個假帳號我不在乎,妳想要玩多重角色扮演我也不想管!明明是妳騙人在先,我還苦口相勸,執迷不悟的人是妳,該她媽的道歉的人也是妳!憑什麼揭穿妳謊言還要道歉!有辦法就叫妳的律師告死我啊!啊!我忘了!他也是妳的分身之一!連律師事務所都蓋在空中!妳最好跟我道歉,否則我跟妳沒完沒了!』



『喂?』苡安小聲地接起電話,在捷運上她通常是不接手機的,但她正在等一通重要的電話,新婚的柏泓終於還是認為自己才是她的真命天女,正在義無反顧地跟那頭母豬協議離婚,今天應該就會有結果。

『律師!她回覆了!她非但沒有道歉,反倒要我道歉!還說你是我杜撰出來的角色!她還說你的律師事務所不存在!我們該怎麼辦?』

苡安一時反應不適。律師?『額…小姐,妳可能——』

『什麼叫做算了!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她汙辱了我跟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小姐,妳打錯電話——』

『先是我那骯髒的母親!呸!』比莉用力呸了一聲。『她胡說什麼爸爸是瘋子,人家爸爸本來就是二戰槍斃希特勒的神槍手,為什麼媽媽就是不願意相信爸爸是位英雄?她根本就是為了找理由擺脫他去改嫁給那個怪老頭,害鬱鬱寡歡的爸爸最後酒精中毒而死!再來是那個無恥的汪俊文!他憑什麼到處胡說我們根本沒有交往過?他明明就在開會的時候偷看了我好幾次!而且他還趁員工聚餐的時候坐在我旁邊,說什麼不小心喝錯我的飲料?根本就是個無賴!』

『…嘟嘟嘟…』電話早已掛斷,但歇斯底里的比莉完全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幻想世界裡。

『他怎麼把我搞大肚子的我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他是孩子的爸!他居然還為了名節保身濫用職權地把我逼出公司!那混蛋還申請了什麼鬼限制令,限制我要離他一百公尺!誰稀罕靠近他啊!沒擔當的垃圾!我自己可以養活這個孩子!』

『嘟嘟嘟…』

『那個爛醫生叫什麼都不重要!根本就是個庸醫,還號稱什麼名醫咧!台灣真的沒救了,隨便個騙子都可以當名醫!居然不會用超音波機,照老半天居然說我沒有懷孕?我再也不會相信醫生了,都是一群騙錢的垃圾!但是最過分的就是鍾澄櫻!』

長時間處於掛線狀態的電話發出刺耳的沙沙聲,但比莉的右耳仍緊貼著手機。

『她不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詆毀我的現實,說我用的照片是網路上的假照,用假照又怎樣?要不是那個廢物庸醫照不出屁,我需要用假照嗎?!更過分的是,她居然駭客了我的電腦!說我跟艾米莉是同一個人!艾米莉跟我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她的左拳逐漸握緊,似乎是在回應比莉的憤怒。

『她又怎麼能了解難產而死的艾米莉找到我的時候表情有多麼痛苦?雖然我的左半身被她借走,但看她每天辛苦地帶孩子,還教了我許多育兒的方法,我才有自信能帶好肚子裡的孩子啊!她憑什麼認為她庸俗的瞎眼能看透這一切?』比莉突然感到肚子一陣刺痛,空著的左手沒有去扶著肚子,反而是用原本拿著電話的右手,用肩膀夾著電話繼續嘶吼,同時輕聲安撫肚子裡不存在的孩子。

『她指控你跟艾米莉都是我的分身,你居然說算了?如果你害怕的話,我現在就解約,律師費你一毛都拿不到!』

電話那頭只剩沙沙聲。

『你幹嘛不講話了!?難道連你都要離我而去?!』

比莉肩膀一鬆,電話從耳邊掉落,她雙膝跪地地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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