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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片來源 : Google)

 

當全世界都相對期待美國第一位女總統的誕生,美國人,或者說美國白人,選擇了另一位極具爭議性的候選人,Donald Trump。

全球股市崩盤了一天,加拿大移民網站從投票前夜就被塞爆,我的臉書也被各式各樣的怨懟和不理解洗版。

有人分享文章,有人分享感想,也有少數不曾表態的朋友馬後炮似的跳出來公開支持Trump。

若想看專業的分析文,這裡沒有。雖然我有我的見解,但我並不想發表甚至討論。

有感而發的,是關於種族歧視的話題。

我們進主題。

 

 (Trump當選後的第一天,某個亞裔女人在街上碰到的事。來源 : Facebook)

 

八年前,美國產生了有史以來第一位非白人的總統,Barack Obama。全球歡聲雷動其背後最主要的因素之一,是種族平等了。

「黑人也能當上美國總統了,下一位會不會是亞裔呢?」

我記得曾有朋友興奮地說了這句話。

八年後,這句話格外諷刺,因為選舉的結果似乎意味著美國白人再也不想壓抑自己厭惡有色人種的心情。

而這種情緒從Trump開始造勢的那天起,便開始醞釀,不斷發酵,等他高舉雙手宣示當選的那一刻爆發。

他才當選第一天,都還沒就職,層出不窮的性別歧視案件已經淹沒了全美國。

亞裔女人當街被辱罵、墨西哥籍人被貶低乖乖去做墨西哥餅和築牆、穆斯林不敢批頭巾、黑人被打……太多了。

看了很難過,但捫心自問,難道身為亞洲人就沒有種族歧視嗎?

我坦承我也有,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

回想起十七年前,我剛移民加拿大。

才國中的我根本還不太懂什麼是種族歧視,直到親自體驗了才懂。

別以為加拿大就沒有種族歧視了,只是沒有那麼嚴重罷了。

或許沒那麼嚴重,是因為加拿大的華人實在太多,白種人相對弱勢,所以比較和平。

也或者說,我很慶幸地只碰過幾次而已。

 

那年我才十四歲,剛經歷人生第一次遷移,雖然從小就有學英文,但人生地不熟,一開始還真是會聽不會說。其實是不敢說。

記得剛進學校第一個禮拜的某天,下課時間我一個人走在走廊上,迎面走來一個和我體育課同班的白人,他很高大,才九年級就有一百八十幾公分,還記得他叫Stephen。當時他也是獨自一人,我們邊走邊對上了視線。當時礙於面子怕說錯文法講錯字,我還不太敢開口說英文,所以我微笑向他點個頭。他一開始沒有反應,只是一直盯著我,直到我們兩人擦肩而過的那剎那,他低聲地丟了一句話:「piss off, sucker! (滾遠點,廢物!)」

我很震驚,繼而轉為憤怒,除了憤恨地轉頭怒瞪他以外,我什麼也沒做。他似乎也確信我什麼也不敢做,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就當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似的。

當下我就明白,他歧視我,因為我是亞洲人。一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亞洲人。

或許是因為Stephen有許多亞裔朋友,他並不是只跟白人混在一起,所以當他在我耳邊丟下這顆震撼彈時,我了解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這件事我就這樣讓它過去了。

直到半年後,我熟悉了環境,結交了更多的朋友,在語言上更敢表達了以後,某天我又和他在熙來人往的走廊上交會。

他肯定早就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但我一直在等待機會。就在我倆擦身而過之際,換我向他身邊靠近,低語對他回敬一句:「f**k off, sucker!」

白人憤怒的表情很明顯,因為白,瞬間轉紅太好認。他氣得轉身想找我理論,但當時我們在亞洲人最多的走廊上,身邊到處都是香港人和台灣人,要是爆發衝突,他肯定吃虧,而且他也清楚我的朋友變多了。

我笑著說:「we’re even now. (我們扯平了。)」而他只能憤怒地握拳離開。

我們同校以來,只講過這麼三句話,但卻比許多快樂的回憶更烙印在心中。

 

 

另一次,我在downtown逛街逛累了,走進圖書館附近的麥當勞買個飲料休息。

我坐在靠近門口附近的單人座上喝著加大號的可樂,門口走進來一個蓬頭垢面的流浪漢,挨個的向各個用餐的人討錢。沒有人理他,他的體臭影響了用餐的心情,有人直接到櫃台投訴,而店經理也準備從櫃檯後面出來趕人。流浪漢走到我面前,伸出骯髒斑駁的右手,手心朝上嘴裡唸唸有詞。

我心軟,從錢包裡掏出兩塊錢銅板。由於我怕髒,所以我並不想跟他直接接觸,而是選擇以最靠近的距離將銅板丟在他手上。他沒接好,銅板彈出他手心,掉到地上。我略表歉意地趕緊彎身幫他撿錢,一股冷流從天而降,可樂灑滿我全身,接著後腦就遭到重擊。

流浪漢暴怒的拳頭朝著我猛捶狂砸,嘴裡還沒閒著。「F**king Chink!」、「F**king Chinese Pig!」、「Go back to where the f**k you came from!」地狂吼。

我管不了髒不髒,起身就是一個正拳砸中他鼻樑,瞬間血流如注。

店經理看傻了,流浪漢摀著鼻子說要告我,而我只是站著,冷冷地丟一句:「錄影帶會證明是你先動手,而在場的人也可以證明。別忘了,我還可以反告你種族歧視。」

雖然有過上次的經驗,我不敢保證加拿大白人會站在我這邊,但好在麥當勞內不止有白人,亞洲人更多,就連店經理都是拉美裔。

流浪漢見我氣勢比他強便開始退縮,他彎身想撿起那兩塊錢,在碰到銅板的同時,手被我的腳踩住。

「那是我的錢!」他吃痛大喊。

「那原本是我想給你的,現在不想了。」我加重力道,他趕緊將手抽開,邊罵邊離開。

遠處一桌香港人起身鼓掌,但很快地發現沒人願意跟進,便尷尬坐下。

店經理向我道歉,並要賠償我一杯新的飲料,我表示不需要,我只想回家換衣服,說完便離開了。

 

被白種人歧視的經驗,就這麼兩次,但也夠了。就憑記憶猶新,便可知這些事對我所造成的影響有多深。

但更多的歧視,則是來自同樣膚色的黃種人。

在大陸讀書時,曾多次被大陸人歧視,最過分的,曾說我是雙重漢奸,既不是中國人也不是加拿大人。

認同感也一直是我缺乏的。回台灣時,被認為是加拿大人;在加拿大,被認為是亞洲人;在中國,被認為是台灣人。到哪裡都不是「自己人」。

這種悲哀相信並不是我的專利,而比起其他人,我經歷的根本不算什麼。

而且話說回來,我也沒好到哪去,心裡也有歧視。所以,我沒有砸石頭的資格。

只是我沒有表現出來,因為我體會過那種感受。

 

對於種族歧視,我是持相對悲觀的態度,這次美國選舉便能看出端倪,內戰從未真正結束,歧視只是被文明和自由貿易壓抑,並沒有被消滅。

種族歧視要被徹底消滅,可能要等到全世界都成為同一種膚色的人種,說同一種語言才有可能。

吧?就連這樣,我仍無法保持樂觀。但反正我不認為我看得見那天的到來。

雖然部分分析文也有道理,說Hilary Clinton是一輩子的政客,她的步調都是可預知的,而且肯定不會是位好總統。我多半是認同的。

我只期望Trump在執政後,能消弭他競選以來所喚醒的仇恨,還給美國所有有色人種一個安居樂業的國家,讓美國繼續當世界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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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爸Jerr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