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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姊曾分享過一個和痣有關的故事。
她說腳底下有驛馬痣的人,會跑到離家很遠的地方生活。
她說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案例,全台灣都住過了,最終在離家兩百五十公里的台北紮根。
Jerry和一般死直男性一樣,對迷信免疫到近乎嗤之以鼻,尤其腳上並沒有痣的他常年居住異鄉,比腳上有痣的乾姊跑得還遠。
「但你終究還是回國了,」姊自圓其說。
「我腳底也有顆痣。」我滿嘴食物地說。
「妳能麻煩吞下食物再說話嗎?」Jerry搖搖頭說。
「對女朋友說話要溫柔一點啦!」姊訓斥Jerry,「我很喜歡Melody耶,你不要弄丟我難得會喜歡的女朋友了拜託。」
「對啊,他超不溫柔的!」我看著Jerry無奈的表情趁機告狀。
驛馬痣什麼的無聊話題水無痕地被帶過。
一年後,我們決定帶著剛出世的女兒離開台灣。
「嚇死人了,你們東西也太多了吧?」Jerry的媽媽,我婆婆Sandy看著擁擠的兩房一廳,她已經三年沒見到長子。
「其實都是我的東西。」Jerry一邊幫Sandy拆行李,一邊承認。「大部分都是我的書,」Jerry用下巴指了指客廳右側那四個放滿懸疑小說的書櫃,「Ophelia的書也不比我們少。」四個書櫃旁兩櫃滿滿的童書作證。
「我的書咧?」Jerry翻找著行李箱。
「你不要亂翻好嗎?在另一個行李箱裡啦!你的書重死了!害我行李箱都不能裝其他東西。」
「我也就只愛看書,這算是很不花錢,但很佔空間的嗜好了。呼!真的很重!謝啦媽。」他從行李箱整理出一疊書,迫不及待地抗去書櫃前找空間塞。
「你真的是那種最不適合搬來搬去的人,東西太多了!適時就該斷捨離啊!」
「我也想斷捨離啊,要不我淘汰一些看過的書給妳帶回去?」
「我神經病啊?扛過來已經累死我了!」Sandy用力揮手像是眼前有隻擾人的蒼蠅。「你看的書都太血腥暴力了,我看不來。家裏除了你爸以外,沒人愛看書。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我已經有在收斂了,我慢慢地轉型在看電子書了。書真的太佔空間了,但電子書還是沒有『書』的感覺。欸對,要不要我把電子書的帳號給妳?這樣妳也可以看?」
「別!謝謝!我老花!」Sandy一口拒絕。「你這些書都看完了嗎?」
「大概還有兩百本還沒來得及看吧?」
「你看完再買啦!」
「那妳叫作家們都先別寫了。」
「你怎麼每次見到你媽都要跟她貧嘴啊?」我無奈地搖搖頭。「難得媽媽來白馬,你趕快準備一下,我們帶她出去吃飯吧。」
「好,我洗個手先。媽妳也洗個手吧?」病毒正在全球肆虐,所幸Sandy在加拿大宣布鎖國前就已抵達境內,免去了隔離十四天的限制。
當時的育空仍是一片淨土,南邊的卑詩省和亞伯達省都已經開始有疫情擴散的跡象,大家開始互相提醒勤洗手。
「你又開始玩樂高啦?」Sandy看著電視櫃旁的侏羅紀霸王龍樂高。
「從沒停過啊。我還有迪士尼城堡、霍格華茲、海盜船,只是沒地方放,所以沒拿出來組。」
「我的天啊,」Sandy戲劇性扶著頭,「他東西這麼多,妳OK啊?」她轉頭問我。
「我也蠻喜歡樂高的,而且我跟Jerry本來就是因為看書才認識的,所以他愛讀書很好啊,至少不會出去亂花錢。」我邊幫女兒綁辮子邊回答。
「兩個讀書人啊,也好啦。沒想到是他這個凶神惡煞看起來最不像會看書的人,書看最多。」Sandy輕輕地把玩著霸王龍的小前爪。
「牠的肚子裡有frog!」Ophelia急著想分享。
「什麼?」Sandy彎身和藹地問孫女。
「T-Rex的肚子裡有frog。」
「她在說霸王龍的肚子裡有隻青蛙。」Jerry翻譯。
「她中文都忘得差不多了,你們有沒有教啊?」
「有啊,每天都有唸書給她聽。」
「你不要都唸那些血腥的故事給她聽!」
「額⋯⋯童話故事。」Jerry翻了個白眼,「我最好是有那個耐心拿懸疑小說唸給她聽。我們到底出不出門啊?」
「現在樂高變成這樣啦?這隻霸王龍做得真像。」
「他裡面有frog!」Ophelia再度強調。
「好啦,奶奶知道了。」
「我腳底有顆痣耶!」Ophelia沒由來地換了話題。
「那是驛馬痣,妳到時候會跑很遠。」Sandy說,「妳都已經跑到天涯海角了,還要跑多遠?要不要跑回台灣?」
「我想跑去Disney Land。」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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