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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 新生代藝術家 蔡沛珊)

2012/12 彌生

 

瑞士沒有想像中的那麽有趣,也或許是學校位在半山腰,要是沒趕上下午五點半的末班公車,就要走上一個半小時的路程。沿路景色雖然令人心曠神怡,但如出一轍的風景看久了還是會膩,而且還要小心藏在草地裡的牛屎。今天彌生沒趕上末班車,就為了偷渡啤酒回宿舍。再三個月她就要畢業了,校規和宿舍管理員的口頭警告如今已如馬耳東風。同屆的同學們都近朱者赤地習慣在睡前小酌一杯,而需求量最大、又有生意頭腦的彌生則成了團購的發起人,以每一瓶多收五十分歐元的代價幫忙從山下的大超市買物資。看著彎曲綿延的山路,彌生無奈地嘆口氣,認份地拖著裝滿酒精的行李箱緩緩爬坡。

早知道就不要提早和小她六歲的韓國小鮮肉學弟分手了,至少現在還有人能幫她搬酒上山。不過使喚工具人不是她的個性,既然學弟的未來規劃是要回韓國開炸雞店,而自己是要認份的回台灣,面對遲早會分道揚鑣的感情,她並不後悔長痛不如短痛地果斷分手。

她比平時用了更多的時間才回到宿舍,行李箱的輪子再半山腰時就壞了,她半推半拖地回到宿舍,看來最近團購賺來的酒錢全都要拿來買新的行李箱了。

「倒楣。」滿身大汗的彌生怨懟地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有點像是兔子的水漬。沾滿塵土的行李箱已經掃購一空,只剩她自己的庫存,一手她最愛的Oettinger。這款瑞士最便宜的啤酒,一瓶還不到一歐元,比礦泉水還便宜,對於愛喝酒的彌生而言,她希望下輩子投胎填志願時首選一定要勾瑞士。為了Oettinger。

「嗨,我有件好消息要跟妳說!」是正在美國當遊學的漫傳來的簡訊。

「什麼好消息?」口乾舌燥的彌生比較想來杯冰鎮啤酒,但啤酒還不夠冰。

「我交男朋友了!」

哇!這可是個大消息!漫居然交男朋友了!漫居然在自己才剛恢復單身的隔天交到男朋友了,真是心酸啊。

倒不是說漫交不到男朋友,就以外型而言,她絕對不用擔心沒有人追。就彌生所知,曾經有對情侶因男生對漫的外型評價很高,被打翻醋罈子的女友懷疑心靈出軌,差點鬧到分手。漫的問題在於個性。漫很自我,這樣形容似乎也不夠精準,應該說她懶到很怕麻煩。怕到連交男朋友都覺得煩,所以長久以來她一直處於單身狀態,認識她十幾年來,她只談過一段可有可無的地下戀情,對方一直在分手都對外否認兩人的關係。被始亂終棄後,讓漫更堅定獨善其身的決心。沒想到她竟然才剛去美國幾個月就交到男朋友,彌生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畢竟漫的眼光很奇葩。

「是白人嗎?不會是黑人吧?妳口味好重啊!」

「不是啦!」漫回覆,「是台灣人。」

哦,台灣人。也不意外,在美國的台灣人還少嗎?

「誰啊?照片殺來看看!」

彌生收到照片。然後大為不解。

照片中抱著一個小女孩的男生說好聽是魁武,直接一點的話可以形容成胖子。瞇著一雙丹鳳眼的男生臉上長滿了青春痘,微笑露出一排參差不齊的小牙齒。外型極不討喜,而且感覺髒髒的,比起那始亂終棄的光頭前男友糟糕太多了,這完全是頭成功捕獲天鵝的迷你哥吉拉。

「妳們怎麼認識的?」彌生覺得她需要來杯啤酒,不冰也無所謂。不是拿來慶祝,比較像是拿來壓驚。

「仙境。」

又是遊戲。漫自從恢復單身後一直沈迷於遊戲中,在遊戲中的她的自我防衛意識沒有現實生活來得強,畢竟為了解任務,偶爾和對方玩家結為「夫妻」是必要手段。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跟遊戲中的網友變成真正的情侶。

「他也在美國?」

「他在台灣,叫做九熊。」

九熊,八成是遊戲代號吧?彌生終於還是受不了了,拿出一罐微冰的啤酒。這名字取得真糟糕。她豪飲了三秒鐘。對方在台灣,難不成還是網戀?

「妳們是網戀?」

「對啊。」

彌生很想恭喜漫,但她真的做不到,還清醒的狀態下她做不到。她一直期望漫能找到一個至少在外型上匹配她的男伴,而九熊離她的期望相去甚遠。對了,哥吉拉手中的小女孩是誰?

「九熊手中抱著的該不會是他女兒吧?」

女孩看起來不超過五歲,幹乾扁扁的,臭著一張臉對著鏡頭。

「是啊,是他女兒。」

漫瘋了嗎?誰不好找,要找一個已婚的痴漢。「他離婚了,孩子歸他。」漫解釋。

也是。彌生心想,連戀愛都嫌麻煩的漫,肯定對懷孕也是極其排斥,要是能當個現成的後媽,肯定簡單很多。

「妳們見過面了嗎?」

「最近每天都會視訊,等我三個月後回台灣就會正式見面了。」

彌生的啤酒喝完了,不夠冰果然不好喝。彌生沈澱心境,說服自己九熊說不定是個好男人。說不定自己就是因為太在意外表,所以總是被渣男給糟蹋。自己到底還要為一張臉受多少次傷?再說,不管九熊的外型如何,只要他對漫好,而漫能幸福快樂,這比什麼都重要。她決定先放下成見,為姊妹能找到幸福而感到開心。

「嗯,恭喜妳啦!」

「謝謝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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