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 新生代藝術家 蔡沛珊)
2017/05/08 漫
自從政黨輪替後，在新總統打死不提對岸想聽的四字通關密語的情況下，百業蕭條可謂是輕描淡寫。別說是旅遊業倒的倒、垮的垮，就連顧漫家三代經營的珠寶行也受到空前的衝擊。上個月的營業額只有前年同月比的百分之四十，連一半也不到。在人民怨聲連連的情況下，政府還忙著推行轉型正義和一堆不著邊際的政策，原本鐵了心支持新政府的漫爸漫媽，現在也轉向跟著反對黨一起痛罵政府。但光罵有什麼用，日子還是得過，還是得想辦法守住家業。正逢大陸最大的五一黃金連假，就算來台陸客劇減，但只要還有自由行的陸客，就總會有生意上門，精打細算的漫媽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趁機多賺一筆。才想著，店門口就走進了幾位操著大陸口音的客人。
「歡迎光臨！」漫媽堆起了笑容。
「老闆娘，您這兒的商品質地純正嗎？」
「保證純，」漫媽解釋，「絕對是百分之百的真貨。」
「會不會是瑕疵品啊？」女人拿起一顆綠寶石對著燈光煞有其事地照看。
「絕無可能，要是是瑕疵品，我保證以兩倍價錢退款。」漫媽阿莎力的個性是業界有名。
「好！這個、這個、這雙耳環、那條墜子、這個還有這三顆鑽石戒指我都要了！」大陸客人也同樣乾脆，「妳這顆祖母綠寶石有沒有大顆一點的？」她問手中的那顆綠寶石。
「我去倉庫幫您看看。」其實不需要看，漫媽很清楚公司的商品庫存，客人要的尺寸倉庫裡剛好還有一顆。
只是這次她錯了。倉庫沒有。
明明昨天還在的。漫媽納悶，她只好向客人道歉，還好客人非常喜歡這顆寶石，就算尺寸稍微小了點，她仍乾脆地買單。這週的營業額達標了。
一直到鐵門拉上，漫媽都不解為何那顆寶石會無故失蹤，交叉比對了幾天的銷售業績都沒有顯示商品已被賣出，也沒有調貨紀錄。她決定調閱監視器，看寶石是何時不見的。漫媽很確定三天前還在，所以她從五月五日的帶子看起。找到答案了。五月七日，昨天中午午休的時候，一名虎背熊腰的男子走進倉庫翻箱倒櫃，將一堆裝著珠寶的小盒子塞進側背包後從正門光明正大地離開，而那名男子正是女兒的同居男友九熊。由於監視器畫面模糊，漫媽無法確認九熊手中到底帶走了多少珠寶，她索性加班來個總倉盤點。盤點完才發現，倉庫裡短缺了三十幾樣商品，其中甚至還有客人拿來維修吊墜的三克拉鑽石項鍊，保守估計損失超過五百萬。
晴天霹靂的漫媽感緊吞了兩顆立普妥，血壓飆得有點誇張，她趕緊坐下，閉上眼試圖冷靜。心跳稍微緩和下來後，她才想到，身為會計的漫會不會知情呢？還是女兒也被蒙在鼓裡？
剛下班回到家的漫，才正要打開電視收看由李準和李幼梨主演的韓劇《爸爸好奇怪》。這是她最近愛上的連續劇。
手機響了。漫慢條斯理地接起電話。
「喂？媽咪，我現在還在減肥，不要再逼我回去吃晚飯了啦！」
自從品酒課畢業後，漫學會了不少調酒，但她從台北帶回另一樣東西，失物招領回的羞恥心。同樣也是易胖體質的彌生雖然還是貪杯，但她也認份地每週跑三天健身房來維持體態。
「妳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超越可可羅婆婆！」可可羅婆婆是海賊王裡的小配角，是住在七水之都的佛朗基恩師的老婆，一隻嚇暈香吉士的胖美人魚。可可羅是代號，代表著她們共同認識的另一個朋友，一位懷孕後對外型不再要求自甘墮落，最終發現老公在外偷腥卻不敢也沒本錢離婚的年輕媽媽。
這句警惕有如當頭棒喝地敲醒漫，雖然九熊不在意她的外型，但她越來越受不了九熊，遲早得想辦法跟他分手。就算她恢復單身後短時間內不想再談戀愛，她也不能就這麼自甘墮落下去。
回高雄後，漫終於決定開始上班，漫的父母對於她的改變感到欣慰，開始手把手地指導她，並將會計的工作交給她管。雖然一開始磕磕碰碰，但畢竟女兒終於肯上班了，漫爸漫媽也格外有耐心。
漫也開始忌口，雖做不到過午不食，但她選擇每餐減量，搭配運動和慢跑，這幾個月來瘦了不少。
「哇，我認識的漫漫終於回來了，三分之一。」彌生感動地虧她。
「妳吵死了。」
做媽媽的，怎麼捨得孩子餓肚子？漫媽三天兩頭地就打來要漫回家吃飯，起先漫還不好意思拒絕，直到體重計告訴她體重有回升的趨勢後，她就再也不敢回家吃飯了。
「我知道妳在減肥，別把身體搞壞了。」電話那端媽媽叮嚀著。
「好啦，知道了。」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妳。」
「什麼事啊？」
「妳男朋友平時花錢花得兇嗎？」
媽問這個幹嘛？漫嘀咕。
「我覺得有一點耶，」漫實話實說，「不過他好像有在投資吧，我不怎麼過問這個。怎麼了？」
「妳是會計，應該清楚他的收入吧？妳覺得他收支平衡嗎？」
「這我不清楚耶，」漫有些慚愧，這麼多年來，由於都是九熊在供她吃住，她根本沒有在理財，所以更不可能清楚九熊手頭上具體有多少存款，「媽妳到底想說什麼啊？」
「媽媽懷疑九熊偷公司的珠寶出去換錢。」
漫傻住了，和電視上的李幼梨同時做出吃驚的表情。
「媽媽今天發現倉庫的珠寶少了很多個，調閱監視器發現九熊時常進出倉庫，而且每次都會拿個幾個小盒子走。妳老實說，妳知道這件事嗎？」
「我不知道。」
「我相信妳，但我不可能再讓他進公司了，也不允許妳們再繼續交往下去了。妳聽到了嗎？」
媽媽的話像是條救命繩索，漫終於有充份的理由可以和九熊分手了。
「好，我今天晚上就跟他講清楚，其實我早就想給他分手了，只是每次提到他都會威脅說要死給我看。不過這次他說什麼也沒用了，做出這種事絕對不可以原諒。對了，能請爸爸媽媽晚點過來一趟嗎？我怕自己一個人擋不住他。」
漫和母親掛上電話，她沒心情看韓劇了，她得先去洗個澡讓自己腦袋清醒些。
客廳牆上掛著一副靜物水彩畫，畫框是黃褐色的木框，木框的左上角有顆像是污漬的黑點，但粗枝大葉的漫從來沒有注意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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