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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狸 Beavers
「如果我們要重新看房子，現在買桌子合適嗎？尺寸不合怎麼辦？」我拉住已經打算下訂單的老公。
原本急著買單的人是我，以為需要耗費唇舌說服的人居然搶著結帳，整個亂套。
「桌子尺寸很正常，哪間房子都塞得下。所以最快也要等到十一月才會運到白馬？那咖啡桌呢？也差不多時間？嗯，那好，我訂了。」
美女店員雖然看得出我的神情變了，但這不歸她管，她在乎的是業績，她很快地將按好金額的刷卡機交給Jerry，他很爽快地把錢付了。
「請問到貨後是自取還是需要我們送過去？我們的送貨服務要另外加收五十元。」
「麻煩幫我們送過來。」
「好的，沒問題，」克斯汀點開電子訂單的註記欄，「請問地址是？」
「等貨到了，再給你們地址。」老公說完，對著店員斜嘴笑了笑，轉身去找女兒討回手機。「小魔頭，手機還我！」
「我們的人生不要總是這麼戲劇化可以嗎？」我無奈又無助地說，「就不能有哪一件事，一件事就好，不要這麼高潮迭起？就這一件事！」
「我也不想啊，命。」老公認命地說。
我們坐在車上，盯著各自的手機。
Jerry剛才接到房仲雪莉的電話，對方說橄欖石25號的賣家因為搶不到房，決定退出合約。
這兩個月的耐心等待化為烏有，我們得重新回到搶房戰場。
「我們都不能要求一些賠償嗎？」我忿忿不平。
「賣方市場，誰管妳？」
一片紅葉貼上擋風玻璃，舒適卻曇花般的夏天正在悄悄地離開，也意味著育空的房市買賣即將進入冬眠狀態。
願意在冬天搬家的神經病不多，也就是說若無法儘快找到房子，我們將會和布克曼度過第三個聖誕節。
雖沒有不好，但依照育空房價有如失速列車般瘋狂上漲的趨勢，等明年開春房市重新甦醒時，我們或許買不起房子了。
「你剛才幹嘛衝動消費啊？要是買不到房子怎麼辦？」
「確定買到不就好了？」Jerry一副不以為然地說，「你不是很喜歡那張桌子？」
「我是很喜歡啊，但⋯⋯」
「就沒有但是了，我已經跟雪莉說，明天繼續看房子，先列出幾間我們想看的吧。」
「唉，算了，就當是給你繼續寫故事的題材吧。」平時總是消極的Jerry在各種挫折找silver lining，沒想到平時樂觀到底的我終於也說出類似的話。
「這算是我們白馬人生的第四階段了吧？」
「三點五。」
「我還點八七咧。」Jerry拌嘴。
「啊！好煩啊！」我甩頭試著甩掉失落。網站終於連上了。
如果可以，艾瑪再也不想見到婕克琳。婕克琳的衣領總是太低，褲子總是太緊，凱文二世的視線自以為低調地猛盯著那條陰影。最令艾瑪受不了的是，艾瑪知道以對方的條件，自己的老公根本沒有機會，但他卻是她最好的選擇。
扣除外型，凱文無可挑剔。他是個好爸爸，凱文三世牆上的畫裡只有爸爸，沒有媽媽就是個太好的證明。
他同時也是個好老公，除了眼睛色了點，他的褲頭只為自己而鬆，在這結不結婚無所謂的世代，他倒也沒給艾瑪操過幾次心。
凱文只是不帥。那個像極了懷胎十月的啤酒肚和不修邊幅的黑長髮和亂長的雜鬍子，像極了《辛普森家族》裡的漫畫男（*註十九）。
艾瑪自己也完全不具備吸引凱文以外的男人的魅力，就連她父母都說她和凱文除了性別，根本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上次凱文用偷看婕克琳的那種眼神看自己是什麼時候？這種回憶是否存在過？為什麼這種屁事婕克琳不能打個電話說說就算了，一定要親自和她們見面談？
穿低領的必要性又到底是什麼？
「我很抱歉，第二名的財務狀況居然也沒有過關，銀行拒絕貸款。」婕克琳傾身，雙手向前緊握，誠懇地說。 這動作或許再自然不過，不過是將胸前的兩塊肉擠得更集中而已，讓乳溝更明顯罷了。
這絕對是神明的暗示。艾瑪心想。
靈獸（*註二十）是河狸的艾瑪一直堅信也稱職地扮演著護家的角色。既然已經有兩個買家都無法成交，那表示冥冥之中註定她們不該搬家。
但她知道凱文不會放棄的。
「那⋯⋯現在怎麼辦？」凱文吞了口口水，飄逸的眼神不敢停留在衣領過久，他最終選擇最安全的位置，他轉頭看向艾瑪。
艾瑪暗自欣慰自己的男人還有救。
「現在再將房子放到市場上還來得及嗎？」艾瑪問。
「來得及，我其實也建議這麼做。」房仲用纖細美甲的左手縷過秀長的金髮，艾瑪覺得這個動作有夠多餘，「我已經準備好文件，只要兩位簽名，我就再把房子放到市場上。」
艾瑪不想搬家，聽到連續兩個買家的失利，她其實暗自得意。凱文三世就是在這間房子裡誕生的。那時，凱文正在北邊挖礦，分娩來得又急又快，等到救護車抵達大門，她好不容易撐著身體走到門口打開門，下一秒就是她在醫院醒來。
三天後終於恢復精神後，護士才略帶歉意地承認孩子不是在醫院出生的，而是在她家門口。
從北方趕回來的凱文來不及洗澡就趕往醫院，直到艾瑪嫌他的體味太重讓她想吐，他才願意回家洗澡。
做為這棟房子的第一位主人，它和她們一起成長。
凱文三世第一次畫牆，她第一次釘歪釘子，凱文搬桌子上樓不小心桌腳把牆撞凹一個洞。
凱文三世在這個家中成為了星戰迷，老公在後院發現自己有園藝天份，而自己則在這個客廳中完成自己的第一幅讓自己成為畫家的油畫。雖然那幅畫在掛在畫廊半年都無人問津的情況下被她默默領回家，現在掛在客廳的一角。凱文總說，那是他見過最美的畫，艾瑪則越看它越討厭。
這個家充滿了太多回憶，好的、壞的、難忘的、想忘的，她不想賣掉它，尤其不想為了買老公的父親，也就是凱文一世的家，而需要放棄自己的家。
艾瑪無法忍受凱文一世家那股揮之不去的混雜著廉價菸草、自釀麥酒、凍土、麋鹿皮和老人味的歷史塵埃味，但凱文似乎心意已決地要搬家。
「爸爸的開價很合理，我們怎樣都賺。」最終還是錢說服的艾瑪，但當兩個得標者都流標後，艾瑪暗自希望凱文能就此放棄。
「說不定這棟房子不希望我們搬走，所以才不讓對方買它呢？」艾瑪問。
凱文用一種看著神經病的眼神看著自己，金髮房仲則仍掛著那令人想撕裂的專業微笑，「妳們考慮一下。」她將合約輕輕地推到艾瑪和凱文面前，一縷淡淡的香水味隨著動作撲鼻。
其實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凱文接過合約，果斷地簽了字。他早已開始打包，不管是一世、二世還是三世。只有自己遲遲不願意開始行動。
「爸的房子已經過戶給我們了，」凱文說，「我們沒辦法一次養兩間房，「我知道妳喜歡這間房子，但別鬧了。」凱文晃了晃手中的筆，示意她接過去。
艾瑪含著淚接過筆，簽了字。
「太好了，」婕克琳接過合約，「下一個屋主一定也會像你們一樣愛著這個房子的。」
妳上次也是這麼說的。艾瑪忿忿地想，「希望如此。」她淡淡地說，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希望如此。」
⋯⋯未完待續
註十九：Comic-book Guy
註二十：Spirit anim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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